作者:楊竣傑 / 2018-05 / 攝影:陳應欽、劉柏君提供 / Web Only

棒球場上,一壘到本壘間的距離是90英呎(約27.431公尺)。奮力跑壘只需4秒多,但台灣女性在這條短短的路上,卻等了109 年,直到台灣首位女棒球裁判、女主審劉柏君,戴上面罩,眼神盯著投手,高喊:「Play Ball!」,屬於「她們」能發號施令的球賽,才正式開打。

今年3月底,39歲的棒球女主審劉柏君名列美國《富比世》(Forbes)雜誌「2018年國際體壇最具影響力女性」(The Most Powerful Women in International Sports )第19名。這份排行榜是依據個人或公司來自體育界的總營收、媒體曝光度、影響範圍與在運動領域的社會影響力來評比,今年共有3位華人入選,劉柏君之外,還有NIke集團副總裁暨大中華區總經理董煒,和新民晚報體育記者華心怡。

消息傳出當下,劉柏君正在香港參加國際棒壘總裁判講習,雖然媒體都急著打電話問她的回應,但劉柏君只是在Facebook上道謝:「老實站裁判練功才是根本」,還自嘲「窮人也能上《富比世》」。

雖然口吻半帶著玩笑口氣,但她走過的路,卻沒有一步邁得輕鬆。劉柏君是台灣第一位得到中華民國棒球協會認證的女裁判,去年不但獲選台灣十大傑出女青年,也入選美國國務院和espnW合作的全球運動導師計畫,赴美學習行銷、贊助、網路直播、賽務和人才培訓的實務經驗。

圖片來源:劉柏君提供

棒球是台灣的全民運動,但當棒球碰上女性,中間卻有堵看不見的高牆。

1897年,駐台日本銀行職員開始玩起棒球,讓這項運動首次進入台灣,甚至成為大人小孩都瘋狂的「國球」。然而,日據時期留下的禁忌,使女性不能踏進休息區、碰球具、摸手套,更遑論當裁判。

2018年4月的早晨,陽光刺眼。在台北市觀山棒球場,看著重感冒的劉柏君擔任壘審,神情專注地判決、跑位,和同組男裁判有說有笑。就在棒球傳入台灣百年後,直到10多年前,這道關卡,才終於被劉柏君打破,隻身闖入被男性把持天下的裁判界。

劉柏君念國中時,就想加入學校球隊,但卻直接被老師以「妳是女生」拒絕。在台北大學讀社工系時,劉柏君擔任棒球志工、帶著少棒夏令營的成員集訓、練球,「有一次陪小朋友去比賽,遇到不公平的判決,我衝去罵裁判:『我來站都比你們好!』後來因為氣不過,我乾脆自己去考,」雖然聲音沙啞,劉柏君仍記得當時義憤填膺的心情。

她說到做到。2006年,劉柏君報名參加C級棒球裁判講習。講習現場,她沒有聽到任何鼓勵,其中一位講師反而澆她冷水:「沒有女生在當裁判啦,妳去當記錄員。」而且每節下課都去勸退她。「我要當紀錄員就不會來報名了,奇怪耶,」第一天上課,劉柏君只覺得滿心莫名其妙。

第二天,講師看到她出現,直接請她隔天不用再來:

「就算妳考過了,也沒人會讓妳實習;實習通過了,也沒人要用女裁判,所以明天不用來了。」

只是,劉柏君沒有退縮,反而從牛皮紙袋中拿出收據回嗆:「我繳錢了,包含明天的便當錢,我一定要來考!」

憑著那張收據,劉柏君通過隔天的筆試與體能測驗,成為台灣棒球史百年來,首位C級女裁判。

然而,裁判證拿到了,康莊大道並沒有就此展開,前方布滿的反而是各種荊棘和坑洞。當時,不僅沒有任何單位願意讓她實習,理由更毫不掩飾:「不要,女的就是不要。」直到她遇到新店區聯盟裁判長洪夙明,才獲得第一次實習當裁判的機會。

「男生可能只要站10幾場壘審就能當主審,我卻站了一年……真的滿不爽的,」

劉柏君細數,只要她戴上裁判帽,就有人冷嘲熱諷:「女生摸球,球員會生氣喔」、「女生的判決別人無法信服」、「我不敢坐女生坐過的椅子」。更有裁判討論規則時,當著眾人的面對她說:「查某人妳懂什麼(閩南語)。」

幕後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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