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楊竣傑 / 2018-05 / 攝影：廖祐瑲、陳玉芬提供 / Web Only
拿起25年前穿的新加坡航空空服員制服，54歲的藝珂人事顧問公司台灣＆南韓區總經理陳玉芬笑得靦靦。幾乎沒褪色的制服，搭配當年練就的專業站姿，著實展現這位全球最大人力資源公司台灣總經理在擔任空姐時的優雅氣質。不過，這身影美則美矣，深究陳玉芬的職涯，每次都從高點忽然「重落地」，又都能成功從零開始的那股堅毅姿態，可絕不是人人都學得會。
「我不是愛唸書的孩子，」陳玉芬說。1985年，這個不愛唸書的女孩，通過金融考試，加入人人稱羨的「金飯碗」台灣銀行擔任行員。只是，這當時被多數人認為取得門票就可做到退休的職業，陳玉芬只待了4年。
「工作很無聊，一直手寫匯款單；資料自動化後更輕鬆，就沒什麼事做了，」陳玉芬想起當初日復一日地看著年齡相仿的同事數鈔票、主管蓋印章，忍不住驚覺：「我會不會到了30歲，職涯就這樣了？」
對這高度重複性的工作充滿疑惑，加上心中出國唸書、工作的聲音不斷催促，1989年，陳玉芬放下金飯碗，決定報考新航空服員。「當時很競爭，800多個人只取11人，還得經過好幾關考試，」陳玉芬講起這「過關斬將」的一段，眼神中滿是驕傲光芒。
她記得很清楚，闖過3關後，最後一關是30人大面試。一行人走進會場，除了主考官，只有咖啡跟茶，連桌椅都沒有。陳玉芬雖然一頭霧水，仍馬上提醒自己：「趕快去跟新加坡人講話，讓他們認識我。」先不管題目為何，陳玉芬神態自若地主動上前，和主考官從天氣開始聊起，這一聊，使她順利考上新航，從行員搖身成為空服員。
每次面對媒體訪問總能侃侃而談，機智、清晰的反應，來自新航時期嚴格訓練下學會的「生存眉角」。擔任新航的空姐，除了要接受美姿美儀與緊急應變處置訓練，還得學調酒：「如果客人點了我不熟悉的調酒，我會請他等一下，優雅地走回廚房，趕快翻食譜，再優雅地走回餐車旁調製，」陳玉芬燦笑地搭配急著翻食譜的手勢，反映那段時間練出的臨機應變本事。
當時，新航要求空姐服務完成後，得巡視客艙，和旅客聊天。「每個人的故事不同，有人出國看孫子，有人可能去見朋友的最後一面，」機艙內的每個旅客看來無異，卻深藏不同喜怒哀樂，陳玉芬因此學會傾聽顧客需求，觀察人性，無形中培養出她的識人能力。
陳玉芬（後排左二）想起當年在新加坡航空工作的點滴，依舊滿是歡欣的口吻。（圖片來源：陳玉芬提供）
談起這段回憶，陳玉芬滑開手機，點開她與同事身著新航制服的合照。指著畫著濃妝的自己，她不自覺地說：「真是美好回憶。」確實，這4年讓她學會察言觀色、臨場反應、團體合作。然而飛過許多航點後，她感覺「又」再度被重複性工作推著走，於是毅然決然地喊卡，向新航道別。
旁人眼裡，這是個難以理解的決定，在陳玉芬心中，也少不了有些徬徨。她記得很清楚，1993年，她帶著從零開始的決心返台，站在小巨蛋前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旁，忽然哪兒也去不了。
「我整整站了10幾分鐘，不知往左或往右，」陳玉芬神情嚴肅地說起這段往事。再也不像從前只要看看食譜就能調出好酒，這一刻，她形同碰到了「人生卡關」。
即便暫時無法前進，但有點「憨膽」的陳玉芬，在那時間彷彿停滯的當下，反而忽然領悟：「妳以為以往的經驗會影響未來決定，其實並不會。」無論從台銀轉職至新航，或是再換到新工作，累積的經驗絕對不會是阻礙，應該都變成助力，畢竟，「自己是自己的大師。」
那一刻，陳玉芬選擇跟著心走。透過報紙徵才廣告，她加入當時成立僅4年的藝珂公司，和其他3位同事擠在只有4張辦公桌和一張小沙發的辦公室內，開始成為「獵人頭顧問」，一路走來，如今已邁入第25個年頭。
從服務旅客，到為公司開疆闢土，陳玉芬利用空服員時期的細膩同理心，協助企業顧客找到對的人才。1996年1月，她首次升任主管，就被派去高雄籌設分公司，隨即展現領導手腕，抱著「不能把事情搞砸」的心態，一個月後，就和4名員工幫泛亞電信籌組200多人的公司，馬不停蹄地建立人資、客服、基地台等部門，就此鞏固在人事顧問界的能力。
成為主管後，陳玉芬看待每位客戶和員工，都像飛機上的乘客，擁有獨特個性。她不把旗下顧問訓練成同一類型的員工，而是確保他們有多元性格但目標一致，「我透過不斷談話、每週開團隊會議，即使某人業績不好，也不會批判，而是明確給予建議，」陳玉芬解釋。
她於2003年當上台灣總經理、2011年升任東北亞總經理，2014年管理台灣和南韓市場。面臨組織成長後，新進員工對她不熟悉的難題，總希望與員工面對面的她，於2015年起設立週三「CEO早餐會」，有意見、抱怨、不了解公司政策的員工，都能預約和她的約會。
起初，員工只是委婉地提出建議，但後來愈來愈多人願意大膽地指出制度缺點或內部管理不當之處，陳玉芬興奮地說，這樣反而是好機會，讓她知道如何調適、溝通誤會，
「建立信任感是高階主管的責任，我是『專業經理人』，不是『專業負責人』，保護員工、訂立方向，就是我的責任。」
這句話講得鏗鏘有力，反映出陳玉芬從行員、空服員，一路踏進人事顧問領域，「溝通」始終是她最擅長的利器。看似每次都是「打掉重練」的職涯，也像堆積木般，一次次讓她的管理風格更厚實飽滿。細緻與貼心依舊是她不變的輪廓，但現在的陳玉芬，更是個手中握緊方向盤，帶著她的跨國團隊往前行的「領航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