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楊竣傑 / 2018-07 / 攝影:陳應欽 / Web Only
恰巧,2013年,祖父將三合院過戶給他,他看著殘破無生氣的老屋,身為長孫,鍾士為頓時深刻感受到自己背負的責任感,這讓他動了返鄉整修老屋的念頭。
若說「老屋」是鍾士為回鄉的第一道驅力;第二道驅力就是母親珍藏的大量「黑膠唱片」。
「別看現在這樣子,當時一打開菸樓大門,有蝙蝠、褪皮後的蛇皮跟老鼠大便,」鍾士為坐在現在的唱片室、過去的菸樓中,談起當時情景依舊歷歷在目。
鍾士為的母親蔡瑛珠曾擔任中國廣播公司「今夜濤聲」的主持人,除了許多大明星會搭保姆車到設在住處的錄音室錄音、打歌外,蔡瑛珠還會收到唱片公司提供的特別版唱片,並註明請她「指正」。
舉凡今年金曲獎特別貢獻獎得主蘇芮、羅大佑、李宗盛、張雨生、蔡琴等,1978年~1998年,各種跨越黑膠與CD時代的華語歌手作品,都是蔡瑛珠的珍貴收藏。只是隨著母親退休,愛樂人眼中的「至寶」,卻被擺進廢棄菸樓內,就此封存。
直到2012年,誠品舉辦黑膠唱片展,鍾士為看見鄧麗君、齊秦等歌手的黑膠唱片拍賣出高價,才發現深藏在菸樓中無人聞問的黑膠唱片,原來充滿價值。因此,他回家打開鐵門,那一刻,成為現在「香蕉與黑膠三合院」民宿的開端。
「老屋×老唱片」是跨越鍾家4個世代的文化寶藏,也就此觸動鍾士為把整修三合院化作行動。
2013年,鍾士為仍在台北工作,為了恢復老屋樣貌,他每週五下班後就驅車從台北市回高雄市美濃區,只為了週末到場監工,確認老師傅整修的內容符合設計。週日晚間,他再循同樣的路回台北,每週來回超過700公里,長達半年。
抱著對老屋的執著與責任感,即使遇到突發狀況,他的長途跋涉也不曾中斷。「有個週末,我正準備開車回美濃,忽然接到隔天須到台東出差。我馬上搭飛機到台東,上山採訪後,再搭飛機回台北。然後開車南下,禮拜天再北上,」話講得輕鬆,但中間的舟車勞頓可想而知。「我就是為了做出想要的房子,」鍾士為解釋。
如果說此時已踏出返鄉的第一步,第二步則是咬著牙,抵押在淡水的房屋,貸款300多萬元作為整修經費。
「回家前,最好先存一桶金,因為成敗就在一念之間,把牆敲掉,錢就沒了!」看著積蓄一筆筆被工事花掉,他坦言,當時確有一段為錢失眠的日子,只是,「我不後悔。」
時間、金錢都是返鄉成本,來自祖父的質疑又是另一道關卡。「我爺爺很反對我修房子,更不希望我回美濃,他常罵我:『花錢修老屋幹嘛?』」鍾士為哈哈大笑說。每週一開編輯會議,都會接到爺爺打電話來罵人,「我壓力真的很大。」
坐在三合院內,望向屋外曾是豬舍的方向,鍾士為解釋,爺爺靠著種菸葉、蔬菜和養豬養活一家人,所以常透過「收入」評斷一個人的身價。他很清楚,這是老一輩的價值觀。